四川雅安地震发生之后,一些专业人士开始讨论地震灾害造成的房屋倒塌损害赔偿问题。某报纸刊登专业人士的文章,认为按照“公平原则”,应当免除贷款购房者的法律责任。这位律师作者认为,由于地震灾害属于不可抗力,按照公平原则,那些贷款购房的地震灾民不应该再偿还贷款,银行和开发商应当承担相应的风险。
在我国房地产领域的确存在着许多值得注意的现象。雅安地震发生之后,人们更加清楚地看到,中国的房地产市场问题重重。首先,在绝大多数城镇地区,房屋的建筑质量令人堪忧。许多地方的房屋建筑不符合抗震减灾的要求,我国《建筑法》所规定的各种技术规则形同虚设。更令人感到担忧的是,在小城镇建设的过程中,由于缺乏必要的责任主体,房屋倒塌之后,要想追根溯源、追究建筑承包商的法律责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中国改革开放之后形成的“快餐”文化,在我国房地产建设领域表现得尤为明显。如果不尽快改变这种状况,那么我国房地产领域还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豆腐渣”工程。
从法律上来说,贷款购买商品房的行为产生两个不同的法律关系,一个是商品房买卖合同,一个是贷款合同。假如购买人不是通过银行借款,而是向亲朋好友借款购买商品房,那么,已经办理商品房过户手续之后,由于地震房屋倒塌,是否就可以免除借款人的法律责任呢?这是一个最基本的法律常识。贷款购房合同的特殊性就在于,购买人不是向亲朋好友借钱,而是向银行贷款。银行已经将有关房款支付给开发商,银行有理由要求购买人支付房款。商业银行之所以愿意支付房款,是因为购买人愿意将自己购买的房屋作为抵押,如果不向银行偿还贷款,那么银行有权利将抵押物变卖或者拍卖,用来抵偿贷款。
从房地产市场的利益结构来看,地方政府、商业银行和房地产开发商都是既得利益者。中央政府出台的一系列宏观调控政策,从表面上来看,遏制了房地产市场价格不断上涨的势头,但是由于这些政策并没有从根本上理顺地方政府、商业银行和房地产开发商之间的利益关系,因此,房地产市场领域出现的各种问题最终必然会转嫁到购买人身上。从法律上来看,商品房自交付之日起,所有的风险都发生转移,开发商将房屋所有权转移给购买人,发生地震灾害房倒屋塌,购买人承担所有的风险,而房地产开发商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可以设想,如果能够参照其他国家的建筑设计标准,要求开发商必须终身承担地质灾害风险,那么不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购买人的地震灾害风险,更主要的是,可以督促房地产开发商切实履行自己的监督职责,提高商品房的建筑标准。
正如一些人所分析的那样,如果购买人不继续偿还贷款,那么银行必然会将抵押物变卖或者拍卖。当商品房不复存在的时候,银行仍然可以要求购买人支付贷款。这是借款合同关系以及由此产生的抵押合同关系。如果购买人既没有了商品房,同时也无法支付贷款,银行不能强行要求购买人偿还贷款,而只能通过诉讼或者仲裁的方式主张自己的权利。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诉讼还是仲裁,都不能剥夺购买人基本的生存权利,不能要求购买人将自己的基本生活用品用于偿还贷款。在这种情况下,银行应当进行呆账或者坏账处理。事实上,发生汶川大地震之后,中国人民银行已经要求各商业银行采取措施,在查清事实的前提下,尽快做好呆账或者坏账处理的准备。不能因为银行无法收回贷款,而依照“公平原则”要求法院判决银行放弃自己的权利,也不能依照所谓的“不可抗力”的原则,处理借款合同中存在的问题。
我国现行的《建筑法》规定房屋的验收分为政府验收和开发商验收两种形式。其中政府有关部门的验收属于法定验收,而房地产开发商对建筑承包商工程验收则是合同约定验收。现在许多房地产开发商为了拖延支付承包款,迟迟不组织房屋验收,结果导致大量纠纷出现,而政府有关部门在验收过程中过分依赖开发商的请求,没有根据双方合同的约定以及法律规定及时组织验收,结果导致承包商的利益得不到保护。承包商在无法维护自己合法利益的情况下,往往采取偷工减料的方式,转嫁自己的经营风险,降低自己的交易成本,从而使商品房的建筑质量不断下降。如果不尽快改变我国房地产市场的既得利益结构,不采取措施积极理顺我国房地产开发商与承包商之间的权利义务关系,那么我国房地产市场将会出现灾难性的后果。(中房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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